第(1/3)页 始皇帝三十四年,秋。 咸阳城空气中,终日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焦糊味,烟柱,一道道,从城东的广场冲天而起。 廷尉府的黑衣官吏,闯入一座座宅邸。 他们面无表情,动作粗暴,将一卷卷承载着先贤智慧的典籍拖拽而出,《论语》的仁恕,《孟子》的民本,《庄子》的逍遥,此刻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罪名——非秦记、百家语。 李沐站在太医署二楼的窗前,官署的位置恰好能望见那升腾的黑烟。 他亲眼看到,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儒生,抱着几卷残破的竹简,跪在廷尉府官吏面前,涕泪横流,磕头如捣蒜,却被一脚踹开。 那些竹简,他视若性命的珍宝,被轻蔑地扔上了堆积如山的薪柴。 那一刻,李沐握紧了窗棂,指节因用力而寸寸发白。 但他眼中的悲愤与火焰,只燃烧了一瞬,便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所取代。 悲痛,于事无补。 哀嚎,只会引来屠刀。 想要活下去,想要保住那一点微弱的火种,唯有比这机器更加冷静,更加理智。 他转身,大步流星,走向太医令张弛的官署。 官署内,同样弥漫着一股死寂。 年过半百的太医令张弛,双眼浑浊无光,死死地盯着窗外的一缕黑烟,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,满是灰败之色。 “李医丞……”张弛的嘴唇蠕动了一下,声音干涩,“你……你也看到了?” 李沐在他对面坐下,目光沉静如水。“看到了火光,几乎映亮了半个咸阳的天空。” “自毁其根!这是在自毁其根啊!”张弛猛地一捶桌案,压抑许久的悲愤终于爆发,老泪纵横。 “数百年来的诸子百家,先贤心血,就这么……就这么付之一炬!这天下,将来要靠什么来教化?靠什么来明理啊!” 李沐静静地听着他的宣泄,没有打断。 直到张弛的哭声渐歇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,李沐才缓缓开口,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 “张令,或许……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。” 张弛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双眼中闪过错愕。 “还能有什么机会?丞相的奏疏,陛下的准允,已是金口玉言,无可更改。” 第(1/3)页